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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光明日報》7-29

(施一公)

施一公,世界著名結構生物學家,中國科學院院士,美國科學院、美國人文與科學院外籍院士。1998年—2008年任教于普林斯頓大學,現(xiàn)為清華大學生命學院院長,科技部蛋白質(zhì)重大科學研究計劃首席科學家,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創(chuàng)新研究群體學術帶頭人。日前,他在“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(yǎng)試驗計劃”學生學術交流會上生動講述數(shù)個令其記憶深刻的故事,引導學子對自身的未來進行深入思考。本版今日特將施一公院士對自己學術經(jīng)歷的回憶及對優(yōu)秀學生應該具備哪些品質(zhì)的理解整理成文,與讀者共同分享他對科學研究的體驗。

我曾是300萬留學生之一,而現(xiàn)在是歸國群體中的一員

1967年,我出生在河南省鄭州市。兩歲時,隨父母舉家遷往位于河南中南部駐馬店市的一個偏遠村莊。在村子里生活了三年之后,我們搬到了附近的一個鎮(zhèn)上。1978年,在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,我第一次見到了外國人——一位來自新西蘭的游客。全鎮(zhèn)為此舉辦了一場特別的表演,熱情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。我在駐馬店市度過了11年的難忘時光。1985年,我進入清華大學學習生物學并于4年后獲得學士學位。

1990年春,我在上海虹橋機場與母親、姐姐和祖父母告別,前往美國約翰•霍普金斯大學學習分子生物物理學,在馬里蘭州巴爾的摩度過了5年的時光。在那里,我不僅癡迷于前沿的科學研究,而且享受著奧里奧爾棒球比賽和切薩皮克海灣的藍蟹。1996年,我又開啟人生的另一段旅程——前往位于紐約的斯隆凱特林癌癥研究中心開始了博士后的研究生涯。在那里,我接受了更多在生物物理領域的訓練,特別是學會了如何利用X射線晶體學解析蛋白結構。

從童年起,在我的心目中,“學術”二字便與一個美麗的小鎮(zhèn)普林斯頓聯(lián)系在一起——愛因斯坦在那里度過了他生命中最后22年的時光,但我從未想到將來有一天我也能成為普林斯頓大學的終身教授。1998年我博士后訓練結束后,成為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一名助理教授,并一路很快晉升,最終成為分子生物學系建系以來最年輕的全職教授——夢想成真!對于程序性細胞死亡的研究使我獲得諸多榮譽。我的家人和我一起享受著在“花園之州”——新澤西的生活。我的“美國夢”似乎已經(jīng)實現(xiàn)。

然而,在我內(nèi)心卻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召喚。自1992年以來,中國的經(jīng)濟和社會生活經(jīng)歷著前所未有的發(fā)展,變化日新月異!作為一個傳統(tǒng)的中國人,我不想做一個大洋彼岸的旁觀者,我希望成為祖國發(fā)展的積極參與者!我在中國接受了良好的從初級到本科的教育,我的成功離不開那些一路支持我的人——我在鄉(xiāng)村的伙伴、敬業(yè)奉獻的恩師、相互關心的鄰居、我敬愛的父母和曾經(jīng)在各種情況下幫助過我的人們,我希望回報他們。內(nèi)心的召喚難以抗拒!2008年初,我全職回到清華大學,并辭去了在普林斯頓大學的終身教職。我的舉動震驚了我在美國和中國的同事。我告訴在河南年邁的母親:您的兒子回來了!我百歲的祖父給我發(fā)來一封手寫的四頁長信,表達了他對于我決心回國的贊許和喜悅。過去的六年半時間是我整個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。作為一名清華教授,我盡最大努力教導充滿創(chuàng)新精神的本科學生如何進行批判性思維;作為一名科學家,我與我的博士生一起致力于結構生物學的前沿研究;作為生命科學學院的院長,我招募了80多位優(yōu)秀的年輕學者來清華開始他們的獨立學術生涯;作為一名“海歸”,我引入了基于終身制的人才引進和評價體系,推動了學校人事制度改革;

我的個人經(jīng)歷也是我們這代人的一個縮影。對我們來說,19791月中美正式建立外交關系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。自那時起,越來越多的中國內(nèi)地學生和學者趕赴美國深造,尋求接受教育和進行研究的機會。迄今,已有超過300萬中國學生曾赴西方學習,造就了可能是史上最大的留學浪潮。這一浪潮對中國乃至整個世界都產(chǎn)生了深遠影響。這其中100多萬名留學生已經(jīng)回國。我曾是300萬留學生之一,而現(xiàn)在是歸國群體中的一員。

1847年,第一位赴美留學生容閎到達美國東岸,在美國耶魯大學學習并于1854年獲得學士學位。1872年,他幫助首批30名中國幼童赴美學習。在很大程度上,容閎可以說是現(xiàn)代中國留學生之父。容閎先生有一個夢想 ——他希望中國和她的人民和平崛起,走向繁榮。非??上У氖牵拔茨芸吹綄崿F(xiàn)這個夢想的一絲曙光。幸運的是,他的夢想被其后一代代中國人所傳承。我有與容閎先生一樣的夢想,我為了這個夢想赴美深造,又為了這個夢想回到了祖國。與容閎不同的是,我將會看到這個夢想變成現(xiàn)實。

科學領域沒有捷徑

在此我想談一下優(yōu)秀學生應具備的品質(zhì)。

第一點是時間的付出。之前總會有學生問我:“施老師,曾有老師和同學跟我說,成功不僅要靠努力,還要依賴運氣,運氣很重要。”

我很不贊成這個觀點,因為運氣完全是靠你的努力創(chuàng)造出來的,它不是獨立于你的努力之外的,我完全不認為“天上會掉餡餅”,從來不會。你們當中也許有很多人覺得目前做科研做得很辛苦,在此,我想舉一個例子。

清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(前身為生物系)首位系主任,我們叫他老蒲——蒲慕明。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學者,2001年前后曾登上了美國媒體的頭條新聞,因為他給實驗室的每位學生都發(fā)了封郵件,信中有句話說:“你必須要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工作(you have to work as hard as you can)”。這封郵件一周內(nèi)在網(wǎng)上被轉發(fā)了兩萬多次。

像老蒲這樣卓有建樹的學者,他曾在1990-1992兩年時間里在頂級期刊《自然》上發(fā)表了9篇文章,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。他曾對實驗室的學生們說:“要想成為一個成功的人、一位成功的科學家,每個禮拜都要至少工作60個小時?!边@樣計算下來,每天都要工作8小時以上。

8小時,絕對不包含任何休閑的時間,而是完全都在集中精力做研究。如果你的專業(yè)是生物科學的話,你要站得兩腿發(fā)麻,像灌了鉛似的,像這樣刻苦的學習,才叫作工作。因此我覺得時間的付出非常非常重要。

在座的同學們?nèi)绻X得你們可以“截取近途”,不需要用時間、不用付出代價就能做好,我個人認為你已經(jīng)想錯了?,F(xiàn)今的科學領域沒有這樣的捷徑,你一定要付出極大的努力。

我的博士后導師尼古拉•帕瓦拉蒂奇(Nikola Pavletich)只比我大一歲半,很年輕,是美國科學院院士,他曾8年間在《自然》和《科學》上發(fā)了30篇論文,我認為他的工作可以寫成兩本教科書。

優(yōu)秀學生會思考時間的取舍,以及方法論的轉變

在此,我想說方法論中很重要的一點,也就是——不能簡單地接受別人告訴你的事情,你自己要去思考,而且要有批判性思維(critical thinking)。

我想舉一個較為“極端”的例子。

記得我在麻省理工學院面試博士后時,尼古拉的導師(也是美國科學院院士)告訴我說,尼古拉特別聰明,他能精讀26種科學期刊(journal),知識淵博,能力非常強。我聽后特別震驚,因為我自己也讀文章,但是讀上兩三本期刊后就沒有時間做研究了,覺得讀文章很占用時間,這樣會顧此失彼。

我想,一個人怎么會這么強大,做這么好的研究,讀這么多的文章,還什么都懂——這也是我去他的實驗室做博士后的原因。

有一天,我看到《自然》上有篇文章非常精彩,它闡述的是結構生物學領域的一項重大發(fā)現(xiàn)。我把它精讀了一遍,想證明自己讀得很不錯。當時這個成果剛剛發(fā)布一個禮拜,我就拿著文章去辦公室找尼古拉。

“尼古拉,這篇文章做得很漂亮,我很想和你討論一下。”我說。

“這個……”他看著我很尷尬地笑了笑,“一公,抱歉,這篇文章我還沒有讀?!?/span>

我想這可能是他最近太忙的緣故,有些遺憾。

又過了一兩個月,我再次看到了一篇很好的文章,我又花了幾個小時精讀了一遍,而且讀得很透。我再次去敲尼古拉的門,因為我覺得這是對我很有幫助的一件事情,我希望我的導師知道,我將來要努力成為一位獨立的科學家,也要有自己的實驗室,和他一樣優(yōu)秀。

“尼古拉,這篇文章發(fā)表兩周了,做得很漂亮。我覺得有些東西可以學,和你討論一下如何?”

尼古拉再次尷尬一笑,說:“我還沒讀。”

那時候我突然著急起來了:“尼古拉你到底讀不讀文章?。俊?/span>

他看了看我,把笑容一收說:“一公,你知道為什么嗎?世界上最難以復制的就是時間。我的時間是很有限的,我真的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讀這篇文章?!?/span>

這點對我的觸動非常大,這使我懂得在不同領域、不同課題階段會有不同的要求,在他當時的那個階段,他當然沒有時間去讀這樣的文章。他是一位卓越的科學家(brilliant scientist),他要做的是更高層面的、更具有創(chuàng)造性的事情,并不是要按照傳統(tǒng)的說法“一定要怎么做”。

我再講一個例子。有一次,我們在尼古拉教授的實驗室里做一個生物學實驗,實驗內(nèi)容是嘗試抽放一個蛋白質(zhì)的蛋白,做了整整兩天還沒能拿到,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,感到很失望。

“結果如何?”尼古拉過來問我。

“抱歉,我還沒有得到任何結果?!蔽艺f,“但是不用擔心,我會盡全力找到問題出在哪里,找出原因再重新做。”

“一公,你為什么一定要找到實驗沒有成功的原因呢?”尼古拉問我。

我聽后很驚訝,當時我說:“尼古拉,如果你不知道失敗原因的話,怎么能繼續(xù)工作呢?”

尼古拉的回答非常干脆:“再仔細做一遍,就會成功?!?/span>

對一個生物學的大型實驗來說,兩三天的實驗中會有幾十個步驟。如果要一個一個步驟地做下來,以此弄清哪一步出問題的話,至少得花費半個月的時間。

尼古拉說“再做一次”,有可能就是實驗中的酶加錯或有其他原因,再做一遍的成功性很大。后來的結果證實果然如此。

這讓我明白了——做科研并非找不出原因就無法進步,而要視情況來定。如果一個問題困擾你多年,不把問題找出來課題無法往前走的話,那么確實需要繼續(xù)努力;但如果是一個技術錯誤,你是不需要花費時間去找原因的。這就是他給我第二個啟發(fā)。

我再舉第三個例子——我認為這些都跟方法論以及批判性思維有關。

不知在座的本科生同學有沒有意識到,高中階段以學習知識為主,對我們來說那時并不特別注重舉一反三的思維能力訓練。但是,邁入大學以后,你們就要開始自覺轉變——從汲取知識到創(chuàng)造知識。等你攻讀碩士、博士的時候,你就可能創(chuàng)造知識。

可以想象,本科階段的一節(jié)課是前人工作幾十年總結出的經(jīng)驗,而你只用50分鐘就學完了。然而等到你讀博士的時候,也許你五六年的科研工作還很難成為教科書里的只言片語。

這就是其中的艱辛和艱難,成長和轉變是很不一樣的。你需要在大學伊始盡快轉變思維,這就是方法論的轉變。

當前,好多中國人都喜歡和大師、科學家在一起,有機會的話定會去與他們交談,這是正確的,在這個階段你們一定要這樣做。

但有件事情引發(fā)了我的思考。記得有一次,1993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(yī)學獎得主菲利普•夏普(Phillip ASharp)來做講座,他希望能見尼古拉談一談。

我知道他舉辦講座的那一天尼古拉在,因為上午我們曾一起討論如何寫一篇文章??晌衣牭侥峁爬瓕γ貢f:“抱歉,請告訴夏普我那天有事,謝謝他,我們以后有機會再見面?!?/span>

夏普來做講座的那天,尼古拉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,上午跟我談話,下午專心做自己的機理研究。我覺得,很少人有這樣的定力,這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。

這個例子不是讓同學們?nèi)バХ?,而只是想讓大家思考時間的取舍,以及方法論的轉變。(胡雨寒、程璽、田姬熔整理,題目為編者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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